西南大学论坛

 找回密码
 注册(开放注册)
搜索
12
返回列表 发新帖
楼主: jocelynren
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

[小说随笔] 推荐一本特吸引人的科幻悬疑小说《没有名字的人》作者狐狸狐狸蜜蜂

[复制链接]
16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8-9 09:59:35 | 只看该作者
第16章 三个梦用掉了两个
  “吉普赛人派系很复杂,瓦多玛最早不在这一支派系里,现在这群吉普赛人是从罗马尼亚来的,他们很多年前发现瓦多玛的地方,就在你住的那栋大厦后面的巷子里,她躲在垃圾桶里面,可能是之前受到了什么惊吓,总之后来就一直疯言疯语,说的话没人能听懂,”
  尼娜一边吸着烟,一边从冰箱里拿出几盒剩饭放进烤箱,“所以他们给她起名叫瓦多玛,现在已经没人认识她了,以前有人说过她是战后偷渡来的吉普赛人,也有人说她像是约书亚大厦的清洁工。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”
  正说到这里,酒吧上面的铁闸传来敲击的声音。
  “他们来了。”尼娜掐掉了烟,从烤箱拿出剩饭。
  我喝了一口酒,从口袋里摸出钱包。尼娜也不容易,虽然我也穷困潦倒,但能帮就帮一点。我咬咬牙掏出两张二十压在杯子地下。
  “他们需要施舍,我不需要。”尼娜找了零钱,把剩下的钱塞在我的手里。
  “我只想帮忙...”我见她误会了我,连忙说。
  “我知道,谢谢。”尼娜冲我笑了笑,转身上了楼梯。我跟在后面。
  地面的铁闸外面是几个穿着衬衫和毛线外套的吉普赛人,女人都包着头巾。
  尼娜把饭递给了他们,指了指我,又和他们领头的说了两句,就转头跟我说:“跟他们走吧。”
  十分钟后,我在一个简易窝棚里,见到了吉普赛老妇瓦多玛。
        她看起来很不好,身上盖着几件不知道是哪里拣来的破外套。嘴角的口水还没有干,我看了看四周,也没看见那只流浪猫。
  吉普赛领头的男人把我带进窝棚之前,指了指瓦多玛,然后对我摇了摇头,露出悲伤的表情。
  “瓦多玛,是我,我们见过。”我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,此时瓦多玛无力的躺在地上,让我没办法把她和那个神经兮兮抓住琳娜的人联系在一起,她看起来不像是疯子,更像是一个病重无助的老人。
  无论别人说她什么,但她救过我。如果不是她的声音,我早就从六楼窗口跳下来变成一坨肉泥了。
  瓦多玛睁了睁眼睛,她的眼睛空洞洞的。然后她示意我扶她坐起来。
  “....安菲斯比纳有两张脸,说谎的次数和实话一样多….安菲斯比纳有两个头,一个想往东走一个想往西.....”
         瓦多玛又开始半哼半唱的说我我听不懂的话。
  “瓦多玛,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在我的窗户底下?你是不是知道我做噩梦的原因?”我问。
  瓦多玛并没有理会我的问题,她垂下头重复着这两句诗。
  究竟什么是安菲斯比纳?
  “瓦多玛,你以前是不是....在约书亚大厦工作过?”
  “约书亚大厦”这个词,似乎激起了瓦多玛的反应,她失明的眼睛用力眨了眨,然后迅速的在那几件破外套的口袋里翻找着,过了一会,递给我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包。
  纸包摊开是一张1951年的美国入境证明,上面写着莉莉娅.多巴/美国入境证明/签证签发地点:慕尼黑。
  “你叫从德国慕尼黑来?”我问瓦多玛,这个吉普赛老妇好像突然听懂了我的话一样,点了点头。
  纸包里还有一张折成四折的黑白照片。这一定是对瓦多玛很珍贵的东西,照片已经被反复摩搓得起了毛边,连中间的图像都模糊不清了。
  像是一张全家福。
  中间坐着一个女人,穿着二三十年代欧洲流行的方领束胸长裙,披着丝巾,却浑身有种不自在的感觉。
       她的旁边放着一个白色的婴儿床。女人的后面,站着一个男人。
  男人的上半身都看不清了,但从下半身的装扮来看,是个军人。
  男人的一只手搭在婴儿床上。女人的脸上,一丝一毫笑容都没有,取代的是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表情。
  更像是恐惧。
  “这是你吗?”我问瓦多玛。她又恢复了开始的呆滞,并不回答。
  我又尝试着问了其他问题,可她就像听不见一样,还是反复念着那首奇怪的诗。
  “你看到的门是墙,你看到的墙是窗,你看到的窗通向死亡,而不是通向它来的地方.....”
  “它是什么?它来的地方在哪里?”我问瓦多玛:“那究竟是梦还是幻觉?为什么会那么真实?我要是晚一秒醒来我就死了——这和阿尔法的画有什么关系?”我从书包里摸出阿尔法的画,摊在瓦多玛面前,才突然想起来,她是个瞎子。
  可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,瓦多玛两颗灰白的眼球就像忽然有了视力一样,死死盯着那张画。
  “你窥探到森林里的猎人,因为你是他的猎物!猎人来的方向,就是森林唯一的出路!擦亮你的眼睛吧孩子,三个梦你失去了两个,下一个就再也醒不来了!”
       瓦多玛突然抓住我的手臂,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贴在我的耳边说到。
  三个梦?
  我努力回想,自从搬进这个公寓我做的梦。
  第一次,和琳娜做了一个相同的梦,我是被窗外的阳光晒醒的;
  第二次,我是被瓦多玛的声音唤醒的;
  两次我都不是自己主动醒的,也就是说,下一次除非有人帮我醒来或者我自己醒来,否则我就再也醒不来了。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睡着!
  我头皮炸了。
  又过了很久很久。
  “为什么?”我问:“为什么要我死。”
  瓦多玛虚弱的萎了下来,再也不搭理我。
  “你究竟是谁?”
  “......”
  瓦多玛再也不说话了。
  走出帐篷已经下午了,几个吉普赛人围坐成一个半圆,中间一个金发女孩穿着长裙在跳舞。和坐着那几个高加索轮廓的糙汉子不同,这个姑娘倒是一副法国人的鹅蛋脸。但我也没心情逗留了,匆匆赶回公寓。
  思绪还是很混乱,现在唯一能找到的联系是,玛丽亚和吉普赛老妇瓦多玛(也许她真正的名字是入境许可上的莉莉安?),都是战后从德国来的移民。玛丽亚从五十年代就一直住在约书亚大厦,迄今为止三十多年了;吉普赛老妇瓦多玛十几年前也在这里做清洁工。这栋大厦是她俩目前唯一的交集。
  然后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瓦多玛疯了。得到其他吉普赛人收容后,仍在这个大厦附近的平民窟生活到现在。
  玛丽亚究竟是什么人?正如安娜说的,一个连移动都困难的老太太,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生活在洛杉矶最乱最黑暗的下城区,她是怎么活到现在还平安无事的?
  阿尔法如果是她的孙子,那为什么从来没见过阿尔法的父母来探望他?这孩子每天几乎足不出户,连学校都不用去上,这件事本身就解释不通。
  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大街上,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钢铁森林洒下来,烤在我的脸热烘烘的,一股困意袭来。
  “哔!!!!!”震耳欲聋的喇叭声,一辆吉普车从我鼻尖擦身而过。
  我被吓醒了,才发现自己竟然没看见斑马线上的红灯,顿时一身冷汗。
  “Go fxxk your ass!”一个纹身白人从驾驶车窗伸出手朝我竖起中指。
  顾不上道歉,用手使劲往脸上拍了拍,我绝对不能睡着。

  回到大厦已经快三点了,监控室里的保安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台12寸的晶体管电视机,里面正在播《神探亨特》。
  “......你有权保持沉默,但你所说的一切将会成为呈堂证供.....”亨特的经典台词回荡在空旷的一楼大堂。
  我在监控室旁边停住了脚步。
  “嗨。”我透过防盗网中间的小窗向保安室里面望去。
  保安室里非常狭窄,电视上面是几排文件架,上面按照门牌分格挂着钥匙,大部分格子已经空置。桌子的玻璃底下压着各种宗教的印刷卡——耶稣基督、释加牟尼、圣母玛利亚和欢喜佛。
       桌上除了来访登记簿,还有两本圣经和一串佛珠。
  这么怕死干脆换份工作好了。
  “没有你的信。”保安坐在椅子上撇了我一眼,两只脚翘在电视机前。
  “请问,你在这上班多久了?”我问。
  “你没必要知道。”保安这次连正眼都不看我,聚精会神的看着《神探亨特》。
  《神探亨特》一年前就播完了,现在是重播,我在费城看过几集。
  “那个丈夫不是凶手,他只是怕别人查出他的婚外情才会偷偷清洗血迹,凶手是......”我突然大声说。
        果不其然,保安立刻捂住耳朵。
  “别说,别说,天啊上帝啊,停下来!好吧当我怕了你了,你要知道些什么?”
  保安无可奈何的把头转到窗口这一侧,电视刚好插播广告。
  “无论你要问什么,在广告结束前问完。”他不耐烦的对我说:“我在这干了快两年了。”
  “你认识瓦多玛吗?一个吉普赛老人,带着头巾,大约八九十岁,是个瞎子。她以前在这干活吗?”
  “她以前是不是在这干活我不敢说,但我知道这个疯女人。我刚来这上班的时候,她三天两头向往楼上闯,说她的孩子在里面。那时候大厦里面的公寓有些还很新,偶尔有瘾君子和嬉皮士带着姑娘溜进来——你懂的——我以为她的孩子也在里面玩high了。我还帮她报了警,警察来了,里面没有她的孩子,警察说她疯了,她连她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。”
17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8-10 10:08:11 | 只看该作者
第17章 重访610
   “楼上那个老太孙俩一直都住在这里吗?你见过那个孩子的父母没有?”
  “没有访客来找过他们。那个小孩子倒是偶尔会拿钱让我帮她们买些日用品,出手挺阔绰的,小费也给得多。老太婆我没怎么见过,几乎没下来,但有寄给她的信,我每月一号会塞到她家的门缝里。”
  “什么信?”
  “我不识字。”保安摊了摊手。
  我撇见电视上的文件架,里面稀稀疏疏的放了几封信。
  “你把她的信给我吧,我给她捎上去。”
  保安聚金汇神的看着连续剧,并没注意到我在干嘛。我一封一封看着玛丽亚的信——大部分是信用卡广告和水电费通知。
  有一封信吸引了我的注意。
  那封信来自一间十分有名的信托公司。
  信托公司在美国富产阶级十分流行,如果一个富翁资产价值超过30万美金以上,就可以建立生前信托。
  生前信托就是在你的有生之年,把你的钱托付给某个机构,然后这个机构每个月都以赠与的方式,送给受益人一笔钱,直到你死亡。之所以这么做,是为了避税。
       美国的遗产税相当高,举个例子,如果父母留给孩子100万作为遗产,那么遗产税至少要扣掉十几万。可是如果找一间信托公司,以赠与的名义每个月给孩子几千块,日积月累,孩子就能在父母去世之前把100万完整过户到手。

  这会我也顾不得什么礼不礼貌隐不隐私了,三下五除二把信拆开——跟我猜的一样,信封里面是一张支票,面额是5万美金。
  受益人的名字是玛利亚.琼斯。
       这样的信托支票,应该是每个月按时寄到玛利亚的家。
  而信托人一栏,名字是:约翰森.H。
  约翰森.H?这个名字好熟,我好像不久前还听过。
  叮的一声,伴随着一个剧烈的晃动,电梯停在了六楼。
 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对在市政厅前接吻的恋人,以及黑白照片下那行潦草的钢笔字:
  送给约翰森.H,同样热爱生活的人。您忠实的朋友杜瓦诺
  这不就是610前租客的名字吗?玛利亚口中那个十几年前匆忙移民去了澳洲、连一屋子珍藏都不要了的“邻居”吗?
       玛利亚说已经和他失去了联系,却每个月收到他寄的支票?

  但约翰森这个名字,在西方世界的使用率之高就相当于中国的X伟,X军一样,而H也只是缩写。我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此约翰森就是彼约翰森。
  唯一的办法,就是搞清楚610那个约翰森的全名,并且打电话到信托公司核实——如果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,我就能向琳娜证明玛利亚说谎。
  我必须再进去一次610.
  为了不打草惊蛇,我用监控室的电话打回了家:
  “亲爱的,你在家干嘛呢?”
  “和阿尔法下象棋呢。”
  “今天我临时要加班,我桌上有两封银行的还款单没有寄,今天是寄出的截止日期了,你能去邮局帮我寄一下吗?”
  “你这个粗心鬼,好吧,那我先让阿尔法回家,现在帮你去寄。”琳娜挂了电话。
  我躲在一楼大堂的转角处,确定琳娜出门后,转身上了电梯。
  610的钥匙果然还没还给玛利亚,而是被琳娜随意扔在玄关的零钱盒子里。拿到钥匙的我毫不费力就打开了610的门。
  琳娜去一趟邮局来回大概是三十分钟,我要在这段时间之内找到这个神秘房客的名字,我几乎想都没想就走进了书房。
  书房的布置十分典雅,书桌上放着一盏维多利亚式的台灯,几只名牌钢笔散落在桌上。我皱了皱眉头,这个约翰森就像是凭空蒸发的一样,几乎什么都没带走。
  我逐个抽屉翻找,几乎没费什么力,就翻到了一个放信笺的抽屉,还有一只特别精致的相机,和几卷没冲的胶卷。
  商业信件里面写了约翰森的全名:约翰森.哈里克斯。
  哈里克斯就是H的全称,也是约翰森的姓。
       我拿着信回到家,拨通了信托公司的电话。
  “你好,我想修改一下我的信托业务,受益人是玛利亚.琼斯。”
  “好的,请问您是委托人本人吗?”一个甜美的电话kefu女声。
  “是的。”我撒谎了。
  “请问您的名字是?”
  “呃......约翰森.哈里克斯。”我把信件上610住户的名字读了出来。
  然后是电话那头的一阵沉默。
  也许才过了30秒,但我却觉得像过了五分钟一样漫长。
  说实话,我宁愿我是错的。
  “您好,约翰森先生,经核实您的姓名无误。请问需要修改什么呢?”那个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  我真的猜对了。
  这个每月给玛利亚寄支票的金主,和610的前房客,真的是同一个人。玛利亚果然向琳娜撒了谎。我就知道这个老东西不正常。我抑制不住的内心狂跳了起来。
  “您好?您还在吗?您需要我帮您做什么?”
  我的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,怎么样才能知道关于玛利亚的更多信息?
  “我....其实我不是约翰森,”我清了清嗓子:“我是这信托基金的受益人玛利亚女士的儿子。玛利亚上周去世了。所以我想问问现在怎么办。”
 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能突然编出这句话的。这句话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。
  怎么办?还能怎么办?去世了就终止信托呗!我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。
  “噢,我为您感到抱歉,”kefu女声说到:“但按照我们的委托合约,您并不需要更改信托,就会成为下一个受益人了————约翰森先生信托的第一受益人是他的太太玛利亚女士,第二受益人是玛利亚女士的儿子您,先生。”
  我愣得说不出话来。
  太太?
  所以他俩是夫妻关系?
  610的房客从一个所谓移民澳洲的美国人,突然就成了玛利亚的丈夫,我的脑子一下转不过弯。
  “我,我父亲登记的地址是约书亚大厦610吗?”
  “请等一下,您父亲曾经登记过约书亚大厦610,但是最近一次,也就是1年前,他登记了别的地址。”
  “能把他登记的新地址告诉我吗?”
  抄下约翰森的地址,挂掉电话我陷入了沉思。
  如果玛利亚有过丈夫,大大方方说就是了,何必撒谎?
  如果已经离婚了,为什么约翰森还要继续用避税的方式给玛利亚寄钱?
  不对劲。
  玛利亚没有跟约翰森住在一起。
  610所有的装修摆设很明显就是一个人决定的,而家中也没有任何女人的东西。
  哪对夫妻会一人住一个公寓?
  如果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夫妻,怎么会连一张合影都没有呢?
  我突然想起抽屉里那堆严重受潮的胶卷和相机,也许送到照相馆还能救一下。 
       我匆忙回到610的书房,把胶卷和相机塞进包里。
  从书房出来路过卧室的时候,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在卧室里闪了一下。
  “谁?!”我吓了一跳,大叫出来。
  没人回答。
  我小心的探头往卧室里看了看。
  那是一面落地穿衣镜。
  因为角度问题,我之前从客厅进入卧室的时候看不到镜子,只有从书房经过卧室时,镜子才能照见自己。
  我走进去看了看这块落地镜,才发现这竟然是个推拉门,里面有一间小隔间。
  隔间和外面保持着一致的装修,唯一不同的是没有窗户,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。
  床靠着墙,墙上钉着一条锁链,长度刚好到达床的中间,锁链上是一副手铐。
  我能想到这副手铐的用途,除了一些变态的虐待游戏,就是把躺在这张床上睡觉的人锁住。
  床头柜的抽屉里全是花花绿绿的药瓶,有些是保健品有些是处方药。这些药物的成分几乎全是兴奋剂,功效只有一个——刺激中枢神经,恢复精力以驱走睡意。
  难道约翰森也害怕睡觉?这个念头一闪而过。
  难道他也害怕一旦睡着,心底最恐惧的事情就会成为噩梦驱使自己走向死亡?
  我看了看那副已经生锈的手铐,如果约翰森的遭遇和我一样,他在开始做噩梦之后很可能就一直睡在这里,而且在睡着之前把自己拷起来以防止自己寻死。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,那就再次证明了我的噩梦不是巧合,而是在这一层楼的住户频发的情况。
18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8-10 13:26:45 | 只看该作者
雁北堂中文网有全文,等不及的亲可以去看看(*^__^*) 嘻嘻……
19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8-11 10:07:47 | 只看该作者
第18章 吉普赛人来自何方
  第一种可能是环境因素,例如这栋大厦的磁场或共振影响了在里面生活的人,干扰了我们的脑波,使我们最后走向在神智不清中自杀的不归路。但我立刻推翻了这个假设,因为在琳娜身上就没发生这种情况。
  另一种可能,人为因素。有人故意设计我们的噩梦,并且在入睡时用梦境引导我们的行动。
  人类的大脑本来就是一个相当复杂的中枢处理器,在美国的主流科学早就在20年前(1960年)就承认了mindcontrol(思维控制)是可以办到的,
  从美苏冷战开始,两国除了在军备和太空中展开竞赛之外,都在致力研究如何开发大脑潜能,让思想控制从实验室走出来,变成人对人的简单操作。最著名的就是“星门计划”,研究思想操控,遥视,透视,读心术等用于军事目的。连国防部也一度扬言找到了真正的“脑能力者”,能在几千公里外读取俄罗斯军方高层大脑中的作战计划,控制俄罗斯高官的大脑,获取情报等等。
  但这些实验从70年代开始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。因为这种方式最大的不足在于,无论以什么方式进入他人意识,大脑都会发现并本能的做出排斥。

  和皮肤过敏同理。过敏就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下产生的排斥反应。当人们接触到尘埃、螨虫、汽油或花粉时,皮肤会把这些本来无害的东西归类成有害的东西,并立刻展开抵抗——也就是我们说的过敏——虽然人们并没有对皮肤下达命令,可是皮肤就会本能的保护自己。
  大脑也是一样,如果有“脑能力者”入侵了某人的大脑,大脑第一时间就会产生排斥反应,这人也会立刻感知到自己的大脑被侵犯了。精神力强的人甚至能立刻筑起防火墙抵御入侵。
  如果我们身边真的有脑能力者,他挑选在我睡着时下手,也许是因为睡眠时大脑的防御机制最弱。为了节省能源,大脑在睡着后会减弱神经细胞之间的连接,反之潜意识则会代理主要工作,例如制造梦境等。
       如果他的脑波十分强大,则有可能绕过防御系统,直接到达潜意识。
  对方显然不想知道我在想什么,只想把我置于死地。
  可是对方不但能够操控我的梦境,还能通过梦境控制我的身体行动。这是需要多强的脑波?
 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玛利亚那张面无表情,毫无生气的脸。
  阿尔法的年龄对不上,估计约翰森在这生活的时候,阿尔法还没出世呢。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玛利亚了。
  约翰森的生前信托还在继续,至少证明了约翰森还活着。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约翰森已经逃出去了,还在继续执行这个信托。
  我一边想着,一边翻出信托公司告诉我的地址。地址在洛杉矶的西边,今天去怕是来不及了。
  “咚!咚!咚!咚!”我吓了一跳。
  一阵有节奏的撞击声从走廊上传来,走出610就看见了那只流浪猫。
  不知道谁又把杂物间的门锁了,那只流浪猫发疯了一样用头一下一下的撞着门。
  流浪猫看见我,近乎哀求的“喵”了一声。
  我叹了口气,可怜天下父母心,猫也是一样。估计是进不去喂孩子,找急了。
  我帮它把杂物间的门打开,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  里面一窝小猫,全死了,身上还粘着血。
  母猫跳上纸箱,发出呜呜的哀嚎。低下头舔着自己死去的孩子。
  小猫的尸体上有爪痕和牙印,是被咬死的。
  可是门明明是反锁着的啊,母猫进都进不来,会是什么咬死的呢?
  忽然,在一堆小猫的尸体中间,有一坨毛动了一下。
  是那只头上有斑点的小猫,它还活着。
  它也满身是伤,身上有一块毛没了,一边的眼睛都被爪出了血。
  小猫虚弱的叫了一声,去找母猫的奶头。
  母猫把肚子反过来,让小猫吃奶。我朝母猫的肚子上看去,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,倒抽了一口冷气。
  母猫只有一个奶头。
  母猫也许之前受过伤,其他的奶头都被伤害它的人割去了,肚子上还留着疤。
  我看着那个受伤的小猫,它正在大口吃着奶。
  这一窝小猫,不是被别人咬死的。
  因为母猫的奶头不够,它们没办法全喝到奶,为了独霸唯一的食物来源而自相残杀。
  而这只外表看上去瘦弱的小猫,是拼了所有的力气把它的兄弟姐妹干掉,活下来享受食物的唯一一个!
  “我知道彼得一定能做到的。”
        不知道什么时候,阿尔法已经站在我的后面:“琳娜总想喂牛奶给彼得喝,都被我倒掉了。如果不杀死别人,别人就会杀死你。为了活下去可以不计一切,要有这种觉悟才能面对这个残酷世界。”
  我觉得胃里难受,恶心的想吐,转身就往外走。
  “我可以和琳娜一起养彼得吗?”阿尔法突然问我。
  “不行。”
  “为什么?”
  “你不明白么?”我转头看着阿尔法:“它杀了它的兄弟姐妹。它已经不是彼得了,它是怪物。”
  “怪物没有生存的权利吗?彼得只想活下去,它没有错呀。”
  我看着阿尔法,不明白为什么他为了这件事这么执着:“从它咬其他小猫的第一口起,它已经不能作为家猫养了,嗜血已经唤起了它动物的本性。你让琳娜养了它,它也终有一天伤害琳娜和你。”
  “我会看着彼得的,你不要告诉琳娜这件事。”阿尔法沉默了一会,对我说:“琳娜到楼下了,你快走吧。”
 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阿尔法。
       他就像知道我是偷偷回来的一样。
  但我也来不及多想,要是被琳娜看到我在这,就知道我撒谎了。
  刚下电梯就看到琳娜从外面进来,我赶紧藏在保安室后面,看着她上了电梯才松了一口气。

  从约书亚大厦走出来,看到那个吉普赛领头站在马路对面,和他在一起的是那位在人群中跳舞的金发女郎。
  吉普赛领头脱下他的毛毡帽,朝我招了招,示意我过去。
  “瓦多玛死了。她让我们把这个带给你。”
  领头说完,转过脸对金发女郎说了几句罗马尼亚语,女郎擦了擦眼泪,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片塞进我手里。
  是那张全家福照片。我把它放在日光下仔细观察,照片里的少妇虽然穿着欧洲上流社会的衣服,但却有一张亚洲人的方脸,眼睛细长,颧骨外凸,两颊凹陷,肤色也偏黑。
  虽然当时我问瓦多玛照片里的女人是不是她,她并没有回答我,可如今看来,确实有七八分相似。
  吉普赛人本身就是一个泛称,指代这些长相和欧洲人不同,长途跋涉从远方而来,穿过各个国家流浪的部落族人。有人说他们的发源地在波西米亚,也有人说在希腊或波斯,也有说他们来自印度。
       不像国家或地域通常有保存下来的史料记载,吉普赛的历史就是不断迁徙的历史,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前几代从哪里来,更别说故乡了。
  “这是她唯一的遗物了。我们找到她的时候,她身上就带着这张照片。”领头说。
  “为什么....她要留给我呢?”我看着照片自言自语。
  “古力科博沃瓦....”那个金发女郎就好像听到了我的话,忽然对我说道。
  我听不懂罗马尼亚语,自然也不知道她说什么。她着急了,拉起我的手,在我的手腕动脉和她的动脉之间比划了一下。
  显然领头也很吃惊,他和金发女郎交流了几句。然后突然很严肃的看着我。
  “她说,瓦多玛临终前说,你和她一样,留着神的血液。但她是她那一族最后一个人了。”
  神的血液?
  我一愣,脑海里浮现出来的,是家族的传说。
  那个传说里,从九鼎梅花山的风沙中走出来的藏族队伍。
  用弯刀刺破皮肤,用自己的血救了完颜宗室之子、乃至全族的藏族首领。
  他们对完颜氏的宗族长老说,他们是神的直系子孙,留着神的血液。
  难道瓦多玛也是藏族人?
  我的脑子一下很乱,几乎无法思考,只觉得天旋地转。我蹲在地上,不知道过了多久,直到那个金发女郎把我搀扶起来。
  “瓦多玛....她从哪里来?”我只觉得双脚无力,像站在海面上。
  吉普赛和金发女郎对视一眼,摇了摇头。
  “她怎么会跟我留着同样的血呢?吉普赛人....不是应该来自希腊嘛?希腊、波斯、印度....”
  领头哼了一声,轻蔑的打断了我的话:“这都是那些白人自以为是的研究。欧洲的白种人,美国的白种人,他们发明了灯泡和天文望远镜,就以为自己掌握了宇宙万物的奥秘;以为有了钢铁的坦克和大炮,就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人。他们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,明明大家都是人,可他们眼里我们就是老鼠一样低等的种族。他们研究我们吉普赛人的起源,却在心里恨不得我们的祖先是某个丛林里未开化的原始人,这样才能满足他们的优越感。”
  “我们从不去探究自己从哪里来,即使知道,也不会说。这世间能称之为秘密的,都是不该被世人说出口的。”领头顿了顿说道:
       “我们不去寻根问祖,因为我们心存敬畏。”
  “.....瓦多玛提起过她的过去吗?比如她有什么信仰?”我觉得刚才我的问题问得太偏激了,毕竟我所了解的吉普赛历史都是出自于西方的资料。
        吉普赛人本身就痛恨白人,尤其是二战时,欧洲各国对吉普赛人的迫害和排挤只怕比犹太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。但因为吉普赛人本身就居无定所,没有一个团结强大的力量,所以战后也并没有对他们做出任何补偿,轻描淡写的翻篇了。
  我之所以问瓦多玛的信仰,因为从信仰也可以反推她的大概来源。
  吉普赛首领又和那个金发女郎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几句。
  “我们不知道瓦多玛从哪里来,她曾经提过,她的神有一千个名字,可他的本名藏在一个无人能到达的地方。”首领似乎在绞尽脑汁组织语言,费劲的跟我解释:“这是瓦多玛那一族的神,你懂吗,我们有很多类似的传说,所以我们很容易领会,但你是个异族人,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会懂。”
  “没关系,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。”
       有些古老的语言确实只能意会无法言传。只有生活在这种语境之中才会明白。
  这就像我在费城的时候,一位研究东亚史的同学跟我讨论过缘分的“缘”字在英语中如何翻译。
  缘分是个很玄妙的词,连近义的英文单词都没有,甚至连两三句英文解释都无法翻译出这个词的精髓。只有了解禅宗和偈语,对佛教命运说有领悟的人,才能勉强理解这个词的意思。当时我说了半天,那个东亚史的同学还是一脸不解。
  可这个词只要是中国人却都明白,甚至算是高频词汇。在我们的生活中,一句“有缘千里来相会”就能让老外听得云里雾里。
  同样的,也许在吉普赛人的语系里,有的东西是他们立刻领悟但我们却很难弄不明白的。我看着领头自言自语的在英语和罗马尼亚语中切换着一些词,偶尔和金发女郎交流一下。
  “这么跟你说吧,瓦多玛信仰的神,有一个秘密的名字,这个名字让他拥有了无穷的力量。神从来没透露过这个神秘的名字,因为这个名字也正是束缚神的唯一魔咒,一旦谁掌握了这个名字,神就要受那个人的控制。
        所以神给自己起了一千个名字,他清晨的时候叫蒙,中午的时候叫拉,夕阳的时候叫泰姆,夜晚叫喜朗,凌晨的时候叫图尔古....”
  “你说他叫什么??!!”我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无比熟悉。
  “图尔古(Turgut)”领头的人被我吓了一跳:“瓦多玛信仰的是清晨的神....”
  图尔古,Turgut,这会不会是同一个名字?难道我的祖先就是这个凌晨的神?
  我一时之间也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。
  “你还好吗?”吉普赛首领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  “我.....有点乱了,”我拼命甩了甩头,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  “那我们先走了。”
        吉普赛领头见我没什么事,压了压帽檐和金发女郎往前走去。
  “最后一个问题,你刚才说,瓦多玛是她们族最后一个人,她有没有说是为什么?”我问。
  “吉普赛人,正在走向灭亡,”领头走了两步,回头对我说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:
       “你应该知道,我们从不与外族通婚。我们的人口几百年来一直在缓慢的减少。瓦多玛的家族更古老,只能近亲通婚....战争让我们失去了我们的亲人,但吉普赛的女儿不嫁外族人,吉普赛的新娘只能是吉普赛人。不只是瓦多玛,就连我们,也是最后一代了。至于她,”
  领头看了看那个金发姑娘:“是纯种的法国人。”
       是啊!我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!吉普赛人和我的家族,在繁衍上面太相似了!
  不和族外通婚,吉普赛人在欧洲的几千年都遵循着这个传统。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无论流浪到哪个国家都遭到排挤的原因。他们不和当地人通婚,只会在自己部族内来往,这就造成了他们久久不能融入当地的文化和社群。
  二战后,吉普赛人死伤惨重,折损率高达80%。于是战后至今的几十年,大量吉普赛人有规模的拐卖幼女,将这些幼女抚养长大,作为自己族系的繁衍工具。我眼前这个金发的白人姑娘,她根本不是吉普赛人,而是被拐来的白人小孩。吉普赛人的头发都是黑色的,
  “我们只想让他们也尝到我们失去亲人的痛苦。”首领说完后,转身离开。
  那个金发姑娘听不懂我们的话,向我友好地挥了挥手。她的一头金发在夕阳中闪着耀眼的光芒,也许她也不知道,自己也是个不幸的人吧。
  “......只有圣明的神才知道我们来自何方,而他又是那么虚无缥缈,以至于无法将真相告诉世上的人......”
  一首古老的吉普赛歌谣,不知道从哪里传来。
  真相也许已经无法考证。
  而我还要继续面对我的噩梦。
      等不及的小伙伴们可以去雁北堂中文网看看全文^-^
20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8-12 09:52:16 | 只看该作者
第19章 玛丽亚和玩具屋
 天色已经开始变暗,照相馆外,一个穿着吊带裤的中年人走出来准备锁门。
  “等等,拜托你,帮我加冲这几桶胶卷。”我急忙跑过去对他说。
       “真抱歉,我已经下班了。”
  “拜托你了,哪怕能冲出来一张也好,我付你双倍的钱。”我打开书包把胶卷一股脑儿翻出来。
  “先生,你是在浪费时间。”中年人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交卷:
       “这些胶卷想必已经暴露在空气中多于十年了,这种发霉程度上帝也救不了——”
       突然他被我书包里那台相机吸引了。他推了推眼镜:
       “天啊.....这是,这是莱卡0系列?你是从那里弄来这个相机的?我从来没想过我的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莱卡0系列,这已经绝版了!”

  他迅速打开照相馆的门,然后一头扎进了铺子里。
  “1923年的莱卡0系列,我敢说这个世界上不会超过30台......你看看,要是保存完好的话,就这台相机就能值比弗利山庄的一套房子!哎,内部霉变了,真是可惜了,真是可惜了.....”
  中年人把相机放在钨丝台灯底下颠来倒去的看,我对相机一点也不懂,被他说的云里雾里。
  “要是您能帮我把这些胶卷冲出来,这台相机我就送给您了。”
  中年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。
  “先生,你不要骗我,我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。”
       “一言为定。”

        中年人拿起放大镜,仔细的端详起相机:“镜头里面已经长霉了......咦?这台相机里还有半卷胶卷,我倒可以试试能不能冲出来。”
  “那太好了!您需要多长时间?”
  “今天怕是不行了,你把电话留下吧,有进展我就打给你。”中年人递给我纸笔。
  “拜托您了,请尽快联系我,我....剩的时间不多了。”


        回到家里天已经黑透了,一进门,琳娜就泪眼婆娑的跟我说:“呜呜,磊,那一窝小猫都被咬死了。”
  琳娜和阿尔法坐在地毯上喂彼得喝牛奶,小猫的伤口已经做过处理,一只眼睛上包着白纱布,琳娜叹了口气:“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只母猫发了狂,我就是想不明白,我们明明没有碰那些小猫啊,为什么会咬死它们?”
  阿尔法抬头看着我,他的眼神异常镇定,就像看准了我不会说出真相。

  我也确实没办法说出实情,要是说出来无异于承认自己下午根本不在研究所。我之所以讨厌撒谎,就是因为欺骗一旦开始,就会一直骗下去,用一个比一个大的谎言去抱住上一个谎言,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。
  我叹了口气:“也许.....也许是别的流浪猫干的吧。”
  “彼得的一只眼睛可能要瞎了。如果明天化脓了,就只能带去宠物医院手术剜掉了。”琳娜的声音透着心疼。
  这只叫彼得的小猫蜷缩在地毯上,表面上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可爱,但我脑子里全是它怎么咬死自己的兄弟姐妹的那一幕。
  小猫吃饱了,抬头用仅有的那只独眼,看了看四周,又向我望过来。
  莫名的,我竟然觉得它和阿尔法的眼神有些许相似。
  那是见识过地狱后,带着冷酷与兽性的眼神。

     “明天见。”阿尔法抱起彼得,从地毯上站起来。
  “等一下,我们跟你一起去。”我牵起琳娜的手说:“我们搬进来这么久,还没有正式拜访过你和玛利亚呢。现在时间也还早,我们就去打扰一下。”
  阿尔法停在门口,看着我:“你们最好不要去。”

  我又想起他那天在书桌后面的黑暗中,也是这种眼神。
  “阿尔法,你放心,我们俩也就是过去看看玛丽亚,不会打扰太久的。”琳娜说。
  阿尔法没有在说什么,只是打开了门。外面是黑漆漆的走廊。

  我手心有点冒汗。
  我必须要去,而且一定要琳娜和我一起去,我要当着琳娜的面摘了这个老女人的面具。

     穿过黑暗的走廊,我想起第一次见到阿尔法的雨夜。
  他安静的待在角落里,闪电照亮了他的侧脸,金发碧眼。
 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受到了惊吓,而是在任何一个别的场景下,我必定会感叹,这个孩子长得太好看了。
  尤其是他像湖水一样蓝的眼睛,没有一丝杂色。
  当我们告诉他小猫可能会因为你人类的气味被母猫咬死时,他的眼睛闪动着泪花,无论是谁都会为之动容。
  可是在之后的相处中,他眼里那一抹蓝色却让我越来越觉得深不见底。
  尤其是那晚他指着星孩的头骨图像,一字一顿的跟我说:

       你,怕,你,会,生,下,一,个,怪,物。

  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光,那两抹蓝色瞬间变成了地狱里燃烧的冰冷火焰。
  可是当他抱着彼得依偎在琳娜身边画画的时候,就像天底下任何一个普通孩子忽然有了一个玩伴一样。那种依赖和喜爱,不像是装出来的。
  我胡思乱想着,就看见走在前面的阿尔法停在了608号公寓门口。
  “请进。”阿尔法再度看向我。

     但他看向我的眼神,传递着相反的信息:

  不,要,进,去。

       他在向我发出最后的警告!
  他的嘴唇没有动,但是这四个字,像声炸雷一样从我的大脑炸到耳膜,耳膜瞬间收缩,我脑袋里只剩下嗡嗡声。一瞬间,我突然感觉有种无形的压力直逼全身,就像背后有无数双手按住我的肩膀,压强从头部蔓延到四肢,整个身体就像被钉在地上,一时间竟然动不了。
  “磊,你怎么了?”琳娜看我在门口止步,晃了晃我的胳膊。
  “.....没,没事。”我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,拍了拍琳娜的手。
  “磊,你在发抖。”琳娜皱着眉头看了看我:“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?”
  “我没事,就是.....有点胃疼。”
  “既然胃痛,那我们下次再来吧?”琳娜关心的说。

  我心里很清楚,如果不当面揭开玛丽亚的谎言,琳娜是不会跟我搬出去的。
  琳娜是个很固执的人,自从搬来这栋大厦后,她已经发现我对她有所隐瞒。
       任何一个谎言,都是婚姻中难以愈合的裂痕,何况这个裂痕正在以滚雪球的速度越变越大。
  如果我现在提出搬家,没有一个合理的回答,她是不会走的。
       最直接的办法,就是让她亲眼看到我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。
       目前的形势看来,无论那个能控制脑波的是谁,在我清醒的时候都没有办法进入我的大脑伤害我。只要我不睡觉。
  但我也是人,我没办法永远醒着,那个人想必现在正在黑暗中默默的等待着我睡着的那一刻吧。
  何况到底是不是玛利亚,我也不是百分百有证据。但如果今晚我放弃了主动进攻,那么我永远没办法搞清楚敌人是谁。
  “....我没事,我们进去吧。”想到这里,我拉着琳娜的手,向前艰难的迈了一步。

       走进608的那一刹那,我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1920年。
  天花板四边的巴洛克式雕花一直蔓延到墙上,400尺的波斯手工地毯铺满了整个客厅。
  沙发布面是真丝混纺绣花的,天花板上吊着六十四挂的水晶灯。胡桃木的哥特式柜子里放着各种陶瓷和银器餐具,连柜门把手都是镀金的。
  金碧辉煌,却和这栋几乎废弃的公寓显得格格不入。
       屋子里的唯一光源是一盏有点昏暗的壁灯,显得整个客厅格外压抑。

  不过最让我震惊的,是整个客厅里堆满了玩具。
  各种各样的玩具,积木、弹弓、毛绒公仔、发条机器人、玩偶别墅、塑料士兵、遥控飞机、坦克模型、各种各样的棋盘类游戏应有尽有,散落在沙发上和地板上,大部分都积满了灰尘。
  “我的天啊,阿尔法,这些该不会都是你的吧?!”琳娜也十分吃惊,接着用中文跟我低语:“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玩具!”
  我们生长在五六十年代,那时候国内物资匮乏得连饭都吃不上,更别提玩具了。我小时候曾用报纸糊了一个风筝,就和舒月玩了一个夏天。
  “阿尔法,你太幸福了,我小时候什么玩具都没有。”琳娜说。
  “嗯,我也是。”阿尔法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。
  “你现在才多大啊!这些玩具现在玩对你来说也不晚,对我来说就晚了,我现在都是老太婆了。”琳娜做了个鬼脸。
  “噢,我的意思是这里的玩具我都玩腻了,”阿尔法抱歉的对琳娜笑了笑:“我还是最喜欢跟琳娜在一起。”

21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8-13 09:28:02 | 只看该作者
第20章 非人
  “晚上好。”
       玛利亚从内屋走出来。她还穿着她第一次见我们的那套衣服,黑色的高领长裙和天鹅绒外套,手上戴着蕾丝手套吵餐桌指了指:“请坐。”
  “我去冲壶茶。”
  我和琳娜坐在客厅里,我压低声音用中文对琳娜说:“你没发现这间公寓又什么异常吗?”
  琳娜环顾四周,点了点头:“家里好像很长时间没打扫了,都是灰尘。”
  整个客厅从玩具到家具上都积满了灰。只有布艺沙发中间明显有一块是干净的的,这块比周围白许多,一点灰尘都没有。痕迹非常工整,感觉就像某人长期坐在同一个位置而形成的。难道一个人可以长年累月的坐在沙发的同一个位置,一动不动的坐一天吗?
  “还有一点很奇怪。”我用中文轻声说。
  “什么?”
  “她家没有镜子。”
  玛利亚的家是典型1920年美国流行的巴洛克装修。只要对历史有一点了解的人都知道,巴洛克式装修在1670年已经开始在欧洲大陆流行,可那时候美国人大部分还是农场里面的乡巴佬,一直到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后,美国的暴发户们才引进了这种风格,又用了十年的时间才从东岸火到西岸。
  而巴洛克式的室内装饰,除了繁复的花纹和家具雕花,最大的特色是利用镜子的折射使房间看起来更有层次。巴洛克式的建筑墙面上都会有镜子,三四面是正常的,十几面也不奇怪。
  我甚至能看出客厅墙面上好几块尴尬的空缺,都有一圈镜子留下的的痕迹。
  “也许人家不喜欢照镜子。”琳娜吐了吐舌头。
  客厅里一个现代设施都没有,无论是电话还是电视,甚至连收音机都没有,难道玛利亚唯一的娱乐就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发呆?。
  正想着,玛利亚从厨房里拿出一壶热水,阿尔法跟在后面,手里多了两只茶杯和两个茶包。
  “玛利亚,我们只是坐一坐就走了,不用这么麻烦。”琳娜说。
  玛利亚又缓慢的从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笑脸:“请喝茶。”
  她把茶包放进茶杯里。
  “玛利亚,我看到楼下保安室有你的信,就帮你带上来了,”我从书包里迅速掏出那封来自约翰森.H的信:
         “来自XX信托公司的,委托人为约翰森.H,受益人是你——约翰森,这个名字好熟啊,你曾对琳娜说的那个一夜之间移民到澳洲,音讯全无的610前房客,是不是也叫约翰森?他们是同一个人吗?”
  玛利亚在倒茶,面无表情。
  琳娜也无比惊讶的看着我,然后又看向玛利亚。
  “不是。”
       玛利亚从嗓子里蹦出一个没有情绪的单词,和我第一次见她一样,沙哑的嗓音,古怪的音调。
  “你撒谎。”
       “他们是同一个人,他是约翰森.哈里克斯,他从来没去什么澳大利亚!你骗他跟你结婚!害他噩梦缠身离开了这栋大厦!你还抓住了他的把柄,以此威胁他十几年每个月寄巨额支票给你!”我大喝道。
  约翰森有没有去过澳洲我不知道,但他肯定活着,因为一旦他死亡,生前信托就会自动终止。
        至于玛利亚抓住了他的把柄,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推测。我必须表现得我已经知道一切。
  一阵沉默。
  “天啊!!”琳娜惊叫。
  我几乎同时发现,琳娜的叫声不是因为我说的话,而是因为从我说话到现在,玛利亚还在倒茶。
  她一手拿着茶壶,一手拿着茶杯,刚烧开滚烫的热水,早就已经漫过茶杯倒在了她的手上,这个过程至少持续了1分钟,直到水壶里的水都倒完了。
  玛利亚的一只手,就在100度的开水下面淋了一分钟。
  而她一点反应都没有,就好像那只手不是她的。
  那只带着蕾丝手套的手,除了拖着茶杯,一点别的动作都没有。
  琳娜一把抢过水壶,拉过玛利亚的手:“你没事吧?我去拿冰袋!”说着起身跑进厨房,我也蒙了。
  就在这一瞬间,玛利亚的头缓缓抬起来,看着我。
  慢慢的,咧开了嘴,在全是皱纹的脸上,露出了那个无比诡异的笑容:
  “你,什,么,都,不,知,道。”
  尖锐的语调,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,一个一个单词的从玛利亚嘴里蹦出来。

  “磊,怎么办,她家.....没有冰箱......”琳娜从厨房出来,一脸恐惧的看着我。
  玛利亚还站在桌前,她缓缓地脱下手套。手套下面是一只布满了皱纹的干瘪的手,上面鼓出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透明水泡。
  我突然发现,玛利亚的手指,没有指甲。
  “你们快走,快走,玛利亚.....祖母她累了。”
       阿尔法抱住琳娜,不让她再往前,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,我却能听出来带着乞求:
       “快走吧,好吗?”

  我不知道我和琳娜是怎样从608出来的,我们在漆黑的走廊撞撞跌跌的往回走,琳娜也被吓坏了。
  回到家,琳娜给我们俩冲了咖啡,把杯子递给我的时候,她的手还在抖。
  “这已经是重度烫伤了,我们真的不需要送冰袋过去吗?要不要,要不要叫救护车?”琳娜自言自语的说着。
  我没有接话,我也想不通,一个人怎么可能任由烧开的水淋了这么久,却毫无反应。
  “磊,你是怎么知道那个约翰森是同一个人?”过了好一会,琳娜问我。
  “我打电话去信托公司查的。”
  “你竟然去调查玛利亚?你这么做是违法的.....”
  “这不是重点,琳娜,你难道还看不出玛利亚有古怪吗?一个正常人,能这样被开水烫一分钟毫无反应吗?”我拉住琳娜:“我们搬出去好不好?”
  琳娜迟疑了。
  “可是,可是她也没有做过伤害我们的事.....再说,我们的积蓄都用光了,现在一时半会到哪里找房子呢?”
  “琳娜,你要相信我,我最近,一直做古怪的噩梦,我怀疑之前的约翰森也和我一样,最后受不了才会搬出去。”
  “什么噩梦?”
  “.........”
  我一时语塞,我不敢告诉琳娜,我的噩梦源自我自己最深的恐惧和对她的谎言,我不敢说,我梦到了我们的孩子是怪物。
  “.......总之,我们赶紧搬出去好吗?我真的觉得玛利亚很怪异。我觉得她会伤害我们。”
  “你到底做了什么噩梦?”琳娜却没有放过这个话题。
  “.......我忘记了。”我别过头,不敢再看她,因为我瞥见在我回答的一瞬间,她眼里的失望。
  “......这件事我再想想。”琳娜松开我的手。
  “呃,你先睡吧,我还有报告要写。”
       没搬出去之前,我是不能睡觉的。我不知道睡着后等着我的是什么。
  琳娜并没有理会我,转身回房了。
  我冲了一大壶咖啡,到目前为止我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,我不停的掐自己的大腿,捏自己的脸,我感觉我如果不这么做,下一秒就能睡着。
  整栋大厦静悄悄的,一点声音都没有。我和我的眼皮奋战着,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  “呜......呜呜.....”
  是琳娜在哭吗?迷迷糊糊的,我站起来往卧室走。
  卧室的灯没有开,琳娜穿着睡衣,背对着我站着。
  “宝贝,怎么了?”
  “我们的孩子,你看看我们的孩子.....他怎么不哭了?”琳娜转过身,她手里抱着一个婴儿,向我走过来。
  “你看看,你看看他......”
  我把头凑过去。
  突然,我脸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,我猛的抬头,发现自己已经打开门走出走廊了。
  在我脚边的,是那只流浪猫。
  “喵!”流浪猫叫了一声,我摸了摸脸,一手血。
  是它救了我,我差点就睡着了,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,我竟然已经走了这么远。
  它在危急关头,用爪子给我脸上来了两下。
  我有点懵,流浪猫看我清醒了,转身朝走廊的另一边走了两步,回头看了我一眼。
  似乎是有点悲凉的意思。
  它消失的方向,是608公寓的方向。
  我急忙回到家,琳娜还在睡觉,时间是6点整。天已经蒙蒙亮了。
  我从书包里摸出那张写着约翰森.H的地址。

       等不及的小伙伴们可以去雁北堂中文网看看全文^-^

22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8-14 10:02:42 | 只看该作者
第21章 约翰森.H
  1988年2月22日  阴转阵雨
  清早我就离开公寓。约翰森的地址在洛杉矶最西边的郊区,单程至少要4个小时。
  路过保安室,发现那个缺了两颗门牙的保安竟然不在,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上班了。
  走出大门的下一秒,一个东西从天上掉下来,擦过我的鼻尖,掉在我脚前面。
  是那只昨晚救了我的流浪猫。
  它摔得内脏都出来了,睁着两只眼睛,嘴里吐出一口血,已是回天乏术,抽搐了两下就断了气。
  我吓得脚一软,一屁股坐在地上。下意识的抬头看上去,这个位置正对着的六楼窗户,是608.
  这是一个警告。
  计程车在四小时之后开进了一条林荫大道,大道的尽头是一栋栋古典的欧式建筑群,咋一看还以为是某座古堡或私立大学。
  建筑群的外面,围了一圈三层多高的铁栅栏,之间还有铁链层层相连。铁栅栏的里面还有一层加厚的水泥墙。
  纳帕州立精神病院——主建筑门口的牌子上刻着几个字。
  NAPAStateHospital,美国南部最大的精神病院。
  半小时后,我见到了约翰森的主治医生。
  “真没想到约翰森还有您这样一位朋友挂念着他。”医生和我握了个手,他对我的到来有些惊喜:“约翰森是个好人,他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——当我还是一个实习医生时,他就在这里了。请跟我来。”
  医生目测年龄在五十到五十五岁之间,他做实习医生应该也是十几二十年前了。拿了病例,我们穿过主楼走廊和门诊大楼来到住院部。
       住院部的入口有保安把手,必须要交出所有书包并换上医院内部的拖鞋,连皮带都不能系。
  “小心可不要摸哦,那是带电的。”医生指了指入口两侧的铁栏。

  住院区非常大,四周环绕着草坪,里面有喷泉和花丛,却一棵树也没有。
  “为了防范病人逃逸,我们的室外活动区域不能有任何遮挡,现在还是午餐时间,病患午休过后才会分批次出来放风。”
        医生是个健谈的人,也许好不容易才见到一个正常人,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了:“只要没有自杀自残或者暴力倾向的,都被允许出来放风,超过80岁的则有专门的护士陪同。”
  “请问,约翰森是因为什么入院的?”
  “您不知道?”医生有点吃惊。
  “呃,我其实是受长辈的嘱托,路过纳帕顺便来看看他。”
       我只能信口开河的编了个身份。
  “不,我的意思是,您并不知道约翰森的过去吧?”医生奇怪的看了我一眼,但又很快笑了一下:
       “也是,您还这么年轻不知道很正常,但老一辈的人大多都知道约翰森当年的事,他可是六十年代崛起的千万富翁之一呀!曾经洛杉矶市中心最高的几栋大厦都是他的。正因为他是名人,所以他在1975年自杀未遂的时候才会那么轰动。谁能想到一个每周日都会去教堂做礼拜、给民主党出钱出力的大富豪会去自杀呢?”
       “他刚进来的时候,几乎每天都有记者混进来,只为能跟他说上一句话,可惜近十年都没人来看过他了。”
  “自杀?他为什么自....”
        我问到这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愚蠢,也许是因为两天没睡觉脑子已经转不动了。约翰森自杀的时候必然精神已经出问题了,我理了理头绪接着问:
       “.....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自杀的,事情的经过是什么?”
  “约翰森入院前自杀了不止一次,但最后一次最为严重。他半夜从公寓窗口跳下来,幸好掉在了防雨棚上,被居民发现后报警。”
  “那....他的病现在有好转吗?”
  “先生,其实精神病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真正痊愈的病例,这不是胃炎,大脑的精神中枢不像我们的任何一个其他的器官有自我修复机制。我们只能控制约翰森不再加重,却很难做到治愈。“
       也许是见我露出了失望的表情,医生安慰我道:
       ”但您放心,约翰森是个好人。他没有攻击性,平易近人又十分睿智——我很少用睿智这个词来形容我的病人。您知道,这是精神病院,”
        医生抱歉的朝我笑了笑:“但约翰森是个特例,只要您能接受跟他沟通的方式,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和你交流。”
  “什么....沟通方式?”

  聊着聊着我们已经走到了住院部的东南区。
       和其他区域狭小得像蜂窝煤一样的单人间不同,东南区的高级病房相对宽敞,除了床更大些,每个房间里还有一张写字台和一个圆茶桌,上面放了一瓶鲜花。这里的病人只要没有自残倾向的都能穿自己的衣服。
  “约翰森被诊断为妄想症,他总是觉得他老婆跟他生活在一起,但事实上他并没有结过婚。只要你一直附和他,不要去与他争论他身边有没有人这一点,你就能跟他正常交谈。”
       老婆?我顿时联想到,我在给信托公司打电话的时候,被告知玛利亚和约翰森是夫妻关系。
        医生抬起手看了看时间:“你的探访时间只有不到半小时,12点我们就要给他注射镇定剂了。”
  “你不是说他没有攻击性,表现良好,为什么还要注射镇定剂?”
  “噢,是这样,12点是我们的午休时间。约翰森这么多年都拒绝睡觉,如果不依赖镇定剂,他就会一直醒着,到死为止都不会合上眼睛。”
  医生自以为开了个玩笑,我却被吓出一身冷汗。

  我们停在了一间病房前:“出门的时候按一下铃。他会在外面看着你的。”
       医生指了指一位男护工。
  我走进病房,约翰森正背对着我坐在窗前晒太阳。
  “您好。”我试探性的到了一声午安。
       约翰森转过身来。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摇粒绒睡袍,坐在轮椅上。他朝我微微一笑:
  “午安,今天的太阳真是太好了。请坐。”他指了指中间的圆形茶桌边的椅子,然后他侧过头轻声说:“亲爱的,我们有客人了,帮我去沏壶茶好吗?”
  我缓缓的坐到了约翰森的对面。
  他非常重视自己的仪容,一头灰白的头发用发蜡梳在脑后,睡袍胸口的口袋里放着一块折好的手绢,保持着五六十年代上流社会的作派。
  “请喝茶。”他朝我伸出手。
  我的面前没有茶杯,我想起医生的话,我只需要附和他就能与他攀谈,于是我假装拿起茶杯喝了一口。
  “这位先生,我有什么能为您效劳吗?”约翰森似乎对我的来访非常高兴。
  “......您的太太叫什么名字?”我小心翼翼地问。
  “玛利亚,你介意过来和我们聊会天吗?”约翰森转头对空气说道。
  “您和您太太似乎感情相当好。”
  “是的,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约书亚大厦剪彩仪式的晚宴上,她当时穿了一套黑色的晚礼服,她美极了。虽然约书亚是我投资的,但我想把最顶层的公寓留一套给自己,我喜欢公寓甚于比弗利的别墅,我年轻的时候在英国也住公寓。于是我们成了邻居。”
  “您和您太太有孩子吗?”
  “没有,玛利亚是战后从德国移民过来的,她的孩子在二战的时候就死了。我尊重她,所以也不想和她生孩子,毕竟我们都不年轻了。”
        我没说话,低头看着那只不存在的茶杯。
        “玛利亚和我领养了一个孩子,一个德国远房亲戚家的孤儿——那孩子长得真好看,金色的头发,蓝色的眼睛.....”
  金发碧眼?
       阿尔法也是金发碧眼,那么约翰森当时看到的很可能就是阿尔法的父亲。
  我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,不自觉的就问:
       “你认识阿尔法吗?”
  约翰森认真的想了想,摇了摇头:“不认识。”

  “那您和玛利亚领养的孩子叫什么名字?”
  “叫维克多。”约翰森说。
  维克多?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。
  “不,不是叫维克多,是叫卢瑟夫,还是叫雷克利?.....也许是保罗,也许是杰克逊,对了,是迈克尔没错.....我怎么就记不起了呢?夏洛克真是一个好名字.....”
       约翰森陷入了沉思。
  我差点忘记他是个神经病人。他之前说的每一句话,也不代表是真的。
       ”所以你们的孩子叫夏洛克?“
  “哈,我骗你的,但我不能告诉你。”约翰森对自己开的玩笑很得意,他对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:“玛利亚不让我告诉你。所以我不会说。”
  然后,约翰森有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说着话。
  我忽然觉得我再问什么都是多余的。
       ”孩子,你看起来不太高兴,告诉我为什么你一筹莫展?“
  “因为我很怕我会变得和你一样。”
 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,整个人彻底崩溃。
       所有的希望就像在一瞬间被冷水浇灭,我以为约翰森是我的最后一线生机,可没想到他.....
  我压抑了很久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。

  “孩子,你怎么了?”约翰森怜惜的看着我,摸了摸我的头发:“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?”
  “是的。”
  “为什么你不与我说说呢?也许我们能帮到你呢?对吗,玛利亚?”约翰森又看看空气。
  阳光灿烂的午后,我和约翰森坐在病房里。一个是已经疯掉的人,一个是即将疯掉的人。
  我擦干眼泪,把从如何搬进约书亚大厦到遇见玛利亚和阿尔法,异族通婚的怪婴到无法醒来的噩梦,瓦多玛的死和诡异的608,连偷偷潜入约翰森的610公寓都说了。我只为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,再憋下去我不用等到睡着就会发疯。现在我置身精神病院,面前有一个神经病患,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负担。
  “你就当我编了个故事,或者当我疯了吧。”我说完后,长出了一口气。
  约翰森听得很认真,他沉默了一会,开口对不存在的玛丽亚说:
  “亲爱的,茶凉了,能帮我们再去冲一壶吗?”
  这也算是我预料到的结果,约翰森已经疯了,我该说的也都说了,差不多我就该回去了。
  约翰森仿佛注视着一个不存在的人一直走进来涮洗室。
  突然!
       他迅速扭过头来,从轮椅上几乎是站起来拉住我的手!手劲大得连指甲都快抠进我肉里!
  约翰森压低声音颤抖的说:“我知道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!我每天都看到玛利亚活生生的站在我旁边,但我知道她不存在!几十年来只要我闭上眼睛,她就会在我面前以最残忍的方式死去,一次又一次的重复,每一天,每一年,这个循环已经二十三年了,二十三年!”
  “你记住,它有一千个名字,但从不示以世人本名!这样它才能混迹在我们中间——”说着,约翰森从轮椅底下抽出一个本子使劲塞到我手里:
       “这是我能给你的唯一提示,它们是双胞胎!快走吧,快走!”
      
23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8-14 10:03:07 | 只看该作者
亲,们,要,是,等,不,及,就,去,雁,北,堂,中,文,网,看,看,,有,全,文,O(∩_∩)O~

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| 注册(开放注册)

本版积分规则

手机访问本页请
扫描左边二维码
         本网站声明
本网站所有内容为网友上传,若存在版权问题或是相关责任请联系站长!
站长联系QQ:7123767   myubbs.com
         站长微信:7123767
请扫描右边二维码
www.myubbs.com

小黑屋|手机版|Archiver|西南大学论坛 ( 琼ICP备10001196号-2 )

GMT+8, 2024-4-20 11:33 , Processed in 0.042581 second(s), 12 queries .

Powered by 高考信息网 X3.3

© 2001-2013 大学排名

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